弗拉基米尔用鲜血把最后一个字写在旗帜上。
这所谓的旗帜不过是用它破败的衣服和一个镐柄组成，上书：所有奴隶联合起来！
张润之靠在石壁上,手指摩挲着腰间藏着的尖锐矿石碎片。四年的矿工生活把他打磨成另一个人——二十岁的年纪,眼神却老得可怕。
"今晚动手。"他说。
弗拉基米尔转过头。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什么,但很快平静下来。
"确定?"
"再等下去,老刘就要死了。矿瘟已经扩散到十几个人。蛛人不会给我们药,只会把病人丢进废井。"
老刘是最早接受他们思想的奴隶之一。五十多岁,原本是个人族村落的铁匠,被蛛人掠来做矿工。这两年他帮着传播宣言,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在休息时讲给其他人听。
现在他躺在角落,高烧不退,咳出的痰里带血丝。
"这几年守卫也没怎么长进，如果我的信息没错的话，我们这片区域的守卫只有三个二转和五个一转，洞内也不过三个三转蛛人分别镇守三方和十余个二转以及若干一转。"张润之压低声音,"我们这边则是二十个二转和百余个一转蛊师。"
"数量不等于战力。"弗拉基米尔说,"蛛人有蛊虫有兵器。我们只有矿镐和石头，哪怕蛊师再多也只是没有蛊虫的凡人而已。"
弗拉基米尔沉默。
良久,他点头”打！差距再打也要打！打得一拳开，免得百拳来！如果我们不去反抗，怎样的思想传播都只是徒劳无功！“。
"我只能对付一个一转蛛人。但只有一次机会,用完之后我会虚弱很长时间。"
"够了。"张润之站了起来,"我去通知其他人。"
子时。
矿洞里的奴隶们正假装睡着觉。张润之能听到周围压抑的呼吸声,还有某个人因为紧张而不停吞咽口水的声音。
现在在他目力所及范围内只有三个凡人蛛人守卫在主通道。他们有人的上半身,下半身却是巨大的蜘蛛腹部,四条腿在地上轻轻敲击。其中一个正在打瞌睡,另外两个在低声聊天。
两个一转蛛人在更深处的岗哨。
元始握紧手中的矿镐。这东西已经被他磨得锋利,握柄处缠着布条防止脱手。
他看向弗拉基米尔。
白发异人微微点头。
元始深吸一口气,猛地跃起,矿镐直刺最近的蛛人守卫喉咙——
绿色的鲜血四溅。
四年的奴隶生活让他几乎忘记了杀人的感觉，这远比想象中更真实。矿镐刺穿皮肉的阻力,喷溅的热血,蛛人临死前的尖叫。张润之的手在颤抖,但他没有停下,拔出矿镐再次挥下。
"动手!"
弗拉基米尔的吼声在矿洞里回荡。
但没有人动。
奴隶们全都僵在原地。他们看着元始,看着地上抽搐的蛛人尸体,眼中是恐惧。
"动手啊!"张润之嘶吼,"还等什么!"
另外两个凡人蛛人守卫反应过来了。其中一个张口喷出蛛丝,粘稠的丝线射向元始。他勉强躲开,蛛丝粘在身后的石壁上,散发着腥臭。
弗拉基米尔动了。
白发异人的身影突然模糊,下一瞬间出现在蛛人身后。他的手穿透了蛛人的后背,从胸口伸出,握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。
"这就是蛛人。"弗拉基米尔举起那颗心脏,鲜血顺着手臂滴落,"他们也会流血,也会死!"
寂静。
老刘挣扎着站起来。
病重的身体摇摇晃晃,但他抓起一块石头,砸向最后一个凡人蛛人守卫的头。
"老子受够了!"
这一下像是信号。
奴隶们如雨后春笋般涌起。有人抓起矿镐,有人举着石块,有人赤手空拳扑向蛛人。那个凡人守卫被淹没在人潮中,惨叫声很快消失。
但警报已经响起。
深处的两个一转蛛人冲出来。他们的速度快得可怕,蛛丝如雨点般射出。三个奴隶被缠住,拖向蛛人。毒牙刺入脖颈,中毒者的身体迅速发黑,在痉挛中死去。
"分散!"张润之吼道,"别聚在一起!"
但没人听得进去。恐惧和愤怒让奴隶们失去理智,他们只知道往前冲。一个一转蛛人的八条腿横扫,三个人被踢飞,撞在石壁上,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。
弗拉基米尔扑向另一个一转蛛人。
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。蛛丝缠住弗拉基米尔的手臂,但他硬生生扯断,代价是皮肤被撕裂。他的拳头砸在蛛人的复眼上,绿色的体液飞溅。
张润之冲向另一个一转蛛人。
矿镐刺向蛛人的腹部,但被蛛腿挡开。反击的蛛腿扫中他的肋骨,剧痛让他几乎昏厥。他翻滚躲开第二击,看到身边一个奴隶被蛛丝缠住脖子,活活勒死。
"拿武器!攻击关节!"
有人听进去了。几个奴隶开始配合,用矿镐攻击蛛人的腿部关节。一条腿被砍断,蛛人失去平衡。更多人涌上去,用石块砸,用牙咬,用指甲抓。
蛛人在惨叫中倒下。
但代价是无数奴隶的命。
弗拉基米尔那边也结束了。他浑身是血,不知道多少是自己的,多少是蛛人的。白发被血染成暗红色。
"走!"他喘着气,"增援快来了!"
"老刘!"元始冲向角落。
老铁匠倒在血泊中。他的胸口被蛛丝刺穿,但脸上带着笑。
"值了..."他咳出血,"老子...杀了一个..."
张润之想扶他,但老刘已经没了呼吸。
"润之!"弗拉基米尔拽住他,"走!"
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。不是几个,是几百个。蛛人部落的增援到了。
剩下的奴隶们慌了。有人往主通道跑,有人躲进矿洞深处,还有人跪下求饶。
"跟我来!"张润之吼道。
他带着弗拉基米尔和几个还保持理智的奴隶,冲向西侧的薄弱蛛巢。那条通往外界的路,四年前他们就勘察过。
身后传来惨叫。
增援的蛛人开始屠杀。那些跪地求饶的,那些试图逃跑的,全都被蛛丝缠住,被毒牙刺穿。
张润之不敢回头。
他们在黑暗的矿道里狂奔。身后仅仅跟着二十余人——两个蛋人,一个小人,一个年轻的蛛人混血，一个炎人，余下的都是人族。
"前面就是那块薄弱点了!大家快跟上“张润之朝身后嘶吼着，手上则是将火把投向了蛛网。
熊熊火焰燃起，蛛网瞬间被猛烈的火舌撕开一道口子。
一束阳光射了进来，这是反叛军们的曙光，身后的蛛人也因为他们的避光性不得不停下追逐的脚步。
他们逃出来了。
经此一战，张润之名声大噪！